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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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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

宋若音給出肯定的回答:“嗯,好吃。”

傲木嘎老人笑瞇了眼,讓蘇日娜再多拿兩個酒盅,給每人都倒上自己最珍愛的草原白酒,賽罕豪爽地仰頭飲盡,噴著酒氣對宋若音說:“我多久沒喝到阿爸的酒了,今天沾了小宋的光。”

許玲玲會來事地向傲木嘎老人敬酒,老人開心地灌了一盅,宋若音作陪地一飲而盡後,再討要了一盅,有樣學樣地舉過頭頂也向老人敬酒,把老人哄得連喊她米尼賽乎,蒙古語:我的好孩子。

兩小盅烈酒下肚,宋若音白皙的臉上浮出不自然的紅暈,一雙杏仁眼也朦朦朧朧,像是喝醉了,卻沒停下來的意思。

薩仁讓她少喝點,晚上還要下夜考察,稍有不慎,羊群出點事,白天就白忙活了。

宋若音單手拖著腦袋,耳邊散落幾縷碎發,裹著她巴掌大的小臉,沖著薩仁眨了眨眼睛:“額吉生氣了嗎?”

薩仁搖了搖頭,宋若音自顧道:“額吉就是生氣了。”

宋若音搖搖晃晃,將酒盅再次舉過頭頂,沖著薩仁傻樂呵,大聲:“額吉不生氣,我也敬您酒!”

不等薩仁說什麽,就一口把酒喝光了,薩仁懷疑她不是想敬酒,只是想喝酒。

喝完自己杯裏的酒,看到薩仁面前的酒盅未動,宋若音恍然想起,“額吉有傷在身不能喝酒,沒關系,額吉,我替您喝。”

咕嚕——又是一盅。

薩仁表情凝重,羊倌主要工作包括白天放牧和晚上下夜,只有都通過考察才能成為正式的羊倌,就眼前情形,宋若音醉成這樣,下夜肯定睡死過去,下夜考察多半過不了。

宋若音翻天覆地的變化,傲木嘎老人看在眼裏,心裏當然也是歡喜的,但是,作為場部領導班子,對於牧民喝酒這塊,他和賽罕看法一致,可以好喝酒,但不能喝酒誤事,所以也算考察一部分。

晚餐還沒結束,宋若音就醉倒了,許玲玲扶她去睡覺,聽到傲木嘎老人和薩仁說:“小宋還是太年輕了,醉這麽厲害,肯定下不了夜了。”

薩仁奮筆疾書寫道:【還不是你讓她喝的酒!】

老人笑聲不停,“好了,知道你護她,晚上賽罕留下來和許玲玲一塊下夜,只要羊群不出事,就當她通過考察。”

傲木嘎非常滿意宋若音的放牧表現,既趕走了狼,還把高雲帶回來了,實屬不可多得的人才,也就對她下夜考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

薩仁這才松了口氣。

傲木嘎無奈地搖頭,膝下總共三個孩子,薩仁排最小,他也最寵她,就像薩仁寵宋若音,“不過醜話說前頭,也就通融這回,以後讓小宋多多註意,不要學哈達喝酒誤事,外面那群羊一旦交給她,她就得對它們負責,最重要的是你,孩子大了,就該放手,不可能張羅她一輩子。”

【她又不是我親姑娘,管她一輩子做什麽?】薩仁現在還吃不了太油膩的東西,蘇日娜為她準備了奶豆腐,她抓了四塊放在碗裏,倒上滿滿的一碗奶茶,酸酸甜甜中帶點鹹味。

傲木嘎望著她,“你呀,跟你額吉一樣,用漢人的話說,就是嘴硬。”

薩仁別扭地看向包外,沈默兩秒後,跟老人提出:【宋若音如果通過考察,高雲就劃給她做坐騎吧。】

“這事你來決定。”傲木嘎老人的目光變得縹緲起來,他想起自己病逝的老伴,年輕時候的坐騎也叫高雲。

蒙古主婦一生操勞,白天忙家務,晚上要下夜,人生匆匆幾十年,也睡不了幾個整覺,再強悍的好身骨也得拖垮,導致大多蒙古主婦活不過六十,五十出頭就各種病痛纏身。

傲木嘎的老伴走的時候就剛過五十二,是他親自送她去的天葬,這一晃已經過了好幾個年頭。

傲木嘎和蘇日娜走後,賽罕讓許玲玲先睡覺,養足精神守下半夜,上半夜交給她,賽罕常來薩仁的蒙古包,阿爾斯楞和剛剛跟她都很熟絡,她一招呼,就隨她守夜去了。

許玲玲和宋若音擠一張床,她明明很困,眼皮直打架,可就是睡不著,翻來覆去烙大餅,也沒把宋若音吵醒,看來真的醉得不輕,也可能是整覺睡習慣了。

宋若音受薩仁老師照拂,生活作息跟原來一樣,夜夜都能睡安穩覺,不像她和其他知青,分包單住後,守著羊群牛群馬群,沒有一刻放松,長期精神緊繃導致神經衰弱,二花最嚴重,在白毛風橫掃過後徹底崩盤。

“老師,當了一年羊倌,俺總算搞明白,剛來白音您說的那些話,”羊油燈一滅,蒙古包漆黑一片,許玲玲回憶起三年前,薩仁的教誨字字在耳畔:“生活在草原,隨時都要做好戰鬥準備,哪怕睡覺,也要說醒就醒,不然指不定發生什麽大災大害,在睡夢中就把你的畜群乃至你的小命全搭進去。”

黑暗中聽到薩仁輕微的嘆氣,許玲玲立馬維護宋若音道:“老師也不要太憂心了,您換個角度想,音音除了酒量差,其他方面賊拉好不是,而且醉了也很乖,只是睡大覺,沒耍酒瘋……”

宋若音到底來自一個什麽樣的世界,才會把她養得身懷各種絕技,有著不符合年齡的成熟與穩重,只會在吃食方面表現出小姑娘該有的樣子,薩仁好奇起來。

她發現宋若音不是一般喜歡吃,不管是她的小米奶粥還是傲木嘎的白酒,但凡能入口的東西,她都躍躍欲試。

“對了,老師,音音的箭弦斷了,您幫她重新做一把弓吧?她力氣太大了,二花的竹弓扛不住她造。”許玲玲太想和宋若音成為搭檔了,睡覺都在說夢話希望下夜順順利利,讓宋若音可以通過考察,比當事人還要緊張,以致聽到狗群的狂吠聲,她幾乎是從床上彈起來的。

狼群來了嗎?

許玲玲手忙腳亂穿皮袍和靴子的時候,一道身影從她前面一閃而過,她以為是薩仁,那人打開手電筒,居然是宋若音。

不是?!許玲玲驚呆了,她不是醉酒睡死過去了嗎?怎麽動作比她還快?

對此,薩仁也沒想到,不過她比許玲玲鎮定,緊隨宋若音出包查看情況,等許玲玲趕到,賽罕已經騎馬去了烏仁圖婭家。

薩仁猜測應該是哈達的牛群出了事,引起他們家的狗叫,一狗叫,大隊所有狗都會叫,營盤頓時失去安寧,手電光也越來越多,將草原漆黑的夜照得白晃晃的,弄得人心惶惶。

夜裏冷,許玲玲一邊搓著手取暖,一邊伸著脖子往烏仁圖婭家的方向張望,“不會遭狼群襲擊了吧?哈達大哥又喝酒了?”

許玲玲猜測,多半是因為沒升任馬倌,把哈達搞郁悶了,借酒消愁,沒控制住量,醉過去了。

“那也不應該啊,他又不負責下夜,蘇日娜做事向來穩妥,從沒讓狼群鉆過空子。”許玲玲自己把自己繞糊塗,問宋若音,“你說到底出啥事了?”

阿爾斯郎和剛剛圍著羊圈又跑又叫,羊群擠成一團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,宋若音說先安撫兩只狗吧。

許玲玲愧疚難當地跟上去,虧得她放了一年多的羊,心還沒宋若音細,大晚上的羊群要是擠散了,她們這一宿就別想睡了。

“阿爾斯郎!”

阿爾斯郎聽到召喚,立即一個剎車,急跑到宋若音的身邊,宋若音一只手摟住它的脖子,一只手做出噤聲的動作。

阿爾斯郎會意地沒再發出聲音,宋若音蹲下身子不停地撫摸它的寬背,讚揚它表現得好。

剛剛也安靜下來,圍著許玲玲蹲坐在地上,警惕地和阿爾斯郎一同望著烏仁圖婭家的方向。

其他包的狗叫聲一停,營盤又恢覆了平靜,宋若音跟薩仁說:“這裏有我和許玲玲,額吉回去休息吧。”

賽罕還不見回來,牛群應該出事了,希望損失不大吧,薩仁回包後又折回來塞給宋若音一小把東西,顆粒感十足,而且很硬,摸著像小石子。

等薩仁再進了蒙古包,宋若音借著手電光看手裏的“小石子”,原來不是小石子,而是很小一顆的風幹肉粒,宋若音低頭嗅了嗅味兒,不像羊肉和牛肉,嘗了一顆,有驚喜到,肉質很細膩,一點不像風幹肉。

許玲玲討要了兩顆丟嘴裏,越嚼越香,越吃口水分泌得越多,她不停地往肚子裏咽,“是旱獺肉。”

宋若音看著她,坦誠地搖搖頭,表示不太清楚,在草原生活,原主見是見過旱獺,但從沒吃過旱獺肉,甚至不知道那個東西能吃,畢竟長得跟老鼠差不多,多惡心。

許玲玲給她現場演繹了一個旱獺尖叫,“就這個啊啊啊——黑英山背面多得是旱獺洞,一到夏天鉆出來滿山地跑,放羊的時候,俺見過好幾回,現場可是壯觀了,就是這旱獺賊拉機靈,不是有經驗的老手休想套到,去年沾老師的光吃了一回烤獺子肉,別提多香了。”

越說越饞,許玲玲狂咽口水,又問宋若音討要了兩顆肉幹,宋若音跟她提出條件,天熱了,帶她去黑英山打旱獺。

許玲玲拍著胸脯保證沒問題,將肉幹塞嘴裏補一句:“能不能打到就看你本事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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